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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 黑暗前的黎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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驚詫很快轉變成了憤怒,這是漢本位思想延續兩千多年之後的自然心靈思考方式。我最大、獨大,只要敢跟我爭位置的,不僅要死,而且要背著最惡毒的罵名去死!

宋朝以國都開封為中心,憤怒向四面八方波及,再匯成洪流怒潮,卷回開封。討伐李元昊,剿滅黨項人,萬眾一心。但要全民註意,絕對不要說出“大夏”兩字。這是李元昊給自已定的國號,黨項人從這時起才被稱為“夏”人,直到後來彼此認同,宋朝也給他們加了個前贅——西。

我乃中華之上國,爾等只配忍在西邊小地,去做“西夏”人。

在一片的聲討怒罵聲中,也有人保持了理智。文官集團裏有人發現個細節,即李元昊雖然大逆不道,妄稱皇帝,但在國書之中還保持著臣的自稱,是相當地有禮貌地。那麽我們中華上國、禮儀之邦難道會直接大打出手嗎?

不,夷狄蠻人是需要教育的,要給他們機會。於是一方面商議對李元昊的懲罰力度,一方面照前例,給西夏送國書來的使者送去了各種賞賜禮物。但萬沒料到,該使者極其囂張,此人關上房門,把宋朝官方,代表著皇帝送來的賞賜都晾在了門外。

我根本就不稀罕你們的東西!

氣暈了,宋朝的大臣們怒不可遏,當場就要拆毀驛官的屋墻,把這個該殺的使者壓死在裏邊。軍方的最高機構樞密院方面卻非常幹脆,樞密使王德用、陳執中瞪了這群大臣一眼,幹嘛要拆自家院墻?拉出去,直接砍了這雜種!

王德用瞬間恢覆到42年前征戰黨項,把李元昊的爺爺趕出青白池老巢時的狀態。陛下,老臣請戰,願自將中軍,殺入大漠,剿滅李元昊這個醜類叛賊!

仁宗陛下卻在猶豫……老大人壯志可嘉,但,再議。

再議,就陷進了泥淖裏。這時宋朝距離上一次國與國規模的大戰,如澶淵之役時,已經過去了34年,一代新人早已長成,當年的印記都快被磨光了。

更重要的是,歷史無數次地證明了,只要稍微遠離戰爭和滅亡,哪怕就算正忍饑挨餓地過著窮日子,中國人都會自然而然地自豪起來。我們就是最優秀的,我們吃的土豆都比外國人的牛肉香!

這時的宋朝,就完全無視李元昊已經發展到了什麽程度,他們自己又臃腫肥胖到了哪步田地,只要被冒犯了,就要第一時間地還擊。還擊的辦法很快出爐:

第一,削奪李元昊在宋朝的一切官職,但姓還給他保留著。宋史中一直稱他為“趙元昊”,牢牢地把他釘在了家臣的身份上;

第二,立即關閉陜西、河東方面與西夏的榷場貿易,再不和他們做買賣;

下令搜捕李元昊派來進入宋朝境內的探子,並且出到了抓到一人,賞錢十萬貫的賞格;

加強邊境上的軍事力量,派夏竦知永興軍(今西安)、範雍知延州(今延安),各兼任本部都部署,隨時進入戰爭狀態;

派人追上返程的西夏使者,把李元昊帶來的禮物同樣退還……

與此同時,國內關於西夏問題的大討論繼續進行,集合宋朝三五十年裏科考產生的無數天才,務必要討論出最恰當、最完美的對敵方案。

綜上所述,舉措是不少了,力度也不小了,但稍微分析,就會發現完全不靠譜,基本上都是一廂情願。先說第三條,那是亡羊補牢的悲哀版,即圈裏只有一只羊,丟了之後你再補有什麽用?那只羊就是宋朝國內的兵力布置以及山川河流的具體走向。

李元昊在這一年的五月間,提前半年提出申請。我親愛的陛下,我最近吃齋了,想拜佛,聽說您國內五臺山是相當的靈異,我派個代表過去,替我拜一下,可以嗎?

如此虔誠,怎能不許?於是國門大開,西夏人帶著紙筆圖本,一路觀光寫生,旁邊還有宋朝的陪同官員作導游講解,其間還不時地驕傲一把,請看這裏,我們的國土是這樣的雄奇偉岸、那裏,又有些什麽值得關註的特別點……間諜做到了這個份兒上,李元昊根本沒必要給他發工資,完全是公款旅游!

第四點,無論是夏竦,還是範雍,都是東京城裏的富貴京官。把這二位派到了國境線上,試問加強的是軍事力量,還是所謂的政治力量?對未來可能爆發的戰爭能起到什麽作用?至於身兼本部都部署,那更是笑話。

宋朝真的發達了,文官們有皇帝撐腰,真的在無所不為。文官做到了軍區總司令的職務,這在太宗朝、真宗朝根本無法想象,那以前都是潘美、傅潛、康保裔、王超等職業軍人的專利,什麽時候輪到唧唧歪歪的文人去濫竽充數?!

至於第五點,更加是小孩子在賭氣。李元昊的使者拒絕禮物,那麽你也同樣回敬,大宋皇帝和西夏使者同等規格?這時天朝上國的風度修養哪裏去了?面子和風度並不都是等同物!

有用的只有第二點,斷絕貿易,才是對西夏真正的打擊。

宋朝比周邊所有國家都強的,就在於它的國力。戰爭打的是軍人,更打的是物資,宋朝有錢,有糧,還有各種各樣游牧民族流口水,卻不出產的奢侈品,只要打下去,對方註定崩潰。

尤其是西夏這種只有軍隊,經濟卻跟不上發展形勢的初級雛形帝國。

但問題是見效太慢,戰爭要一天天地打,物資要一點點地消耗,戰場上的勝負榮辱卻瞬間見分曉,誰死的人多誰心疼,試問得有怎樣堅強的心靈,才能把千萬條人命視為物資的一部分,說拋出去就拋出去,毫不在乎?

這些都是問題,宋朝在寶元元年(公元1038年)到寶元二年(公元1039年)年底,近14個月的超級大討論中,卻都沒有分析到。他們有99.9%的人在叫喊著殺了李元昊,屠滅黨項全族,只有一兩個零星的聲音在反對,不僅沒起到作用,還被官方認定是腦子進水,瘋了。

這兩個人是夏竦和吳育。夏竦,字子喬,江州德安(今屬江西)人。生於公元985年,現年54歲。父親名叫夏承皓,乃是一位與契丹人夜戰殉國的烈士,但夏竦的真實身世誰也不知道,因為他本是個棄嬰,是夏承皓在一個冬天的早晨,上班的路上拾到的。

簡短地說,他以詩文起家,再以父親殉國的功勞得寵,一步步升遷,在仁宗朝做到了樞密副使、參知政事這樣的頂級高官,這時被派往邊疆,可以說是“大材小用”了。他本人也很不高興,他是不願意與異族的蠻人打交道的,連受命出使契丹都要痛哭一場。

哭得非常慷慨激昂。“義不戴天,難下穹廬之拜;禮當枕塊,忍聞夷樂之聲。”我恨夷狄蠻人,那是世仇敵國,對他們國君下拜,跟他們臣子說話,我受不了!於是說什麽都不去。

比較的無恥,但比起將來他的卑鄙,這就不算什麽了。小人往往有才,此人眼光準,看得遠,在官場上升官有術,到了戰場上也格外的清醒,他沒用多久就分析出了敵我雙方在眼下的實力對比,一旦開戰,宋朝必將大敗。

理由如下。

把李繼遷和宋太宗對比、李德明與宋真宗對比、李元昊和宋仁宗對比,一切就都清楚明白了。黨項人在逐節升高,宋朝卻在步步衰弱。

以開國之初時百戰百勝的部隊,都不能剿滅土匪性質的李繼遷,以能和遼國人打成平手,簽下澶淵之盟時的宋真宗部隊,也沒法去對李德明下手。現在憑什麽有自信一定能擊潰李元昊,並殺光黨項全族?

憑著那群百萬多人的太平老爺兵?道理多麽淺顯,上報到朝廷,只換來了中書省、樞密院的一片嘲笑——夏竦是個膽小鬼。

吳育,字春卿,建安人。宋史中強調他很聰明,但根據表現可以肯定,此人不是聰明所能局限的,他是明智,大局觀非常強。

此人坐在東京城內,只是一介文官,卻對千裏以外的戰爭走勢判斷得分毫不差。他也提出了個問題——請問李元昊既然稱帝,會自動削號廢除嗎?不能吧?如果不能,戰爭在所難免。那樣就無所謂懲罰,相反不如對他加恩,就像當年對南唐李煜時一樣,把戰爭的爆發時間盡量拖後,以便爭取時間,積極備戰。但這都不是最好的辦法。

最好的辦法是“以外臣之禮,羈縻勿絕。”他來攻打,我們就防守,他要逃了,我們也不追,到最後終究還是要臣服於我們。

請記住上面的話,當4年過去之後,黨項人的野心和宋朝人的憤怒都對耗殆盡之時,他的話每一個字都會應驗。但在這時,舉國思戰,他的話簡直是火上澆油!對方來打,我們守,對方逃了,我們再守,我們是什麽?新任宰相張士遜冷笑了一聲。

“人言吳育心瘋,果然。”他真的是個神經病。從此之後,無論吳育再說什麽,政事堂一律壓下,不再上報。他們所看中的,是軍方一位主戰派人士的熱血沸騰的宣言。

步軍副都指揮使、鄜延環慶副都部署,西北方面軍的副總司令劉平上奏——“元昊不過鼠竄為窮寇爾,何所為哉!”以鄜延、環慶、涇原、秦隴四路兵馬共20萬人,分兩路進擊,三倍元昊之眾,轉糧200裏,不出一個月,必將大勝!

壯哉斯言,舉國振奮。全宋朝的人都相信劉平劉太尉的話,因為他實在傑出。劉平,出身軍人世家,卻是正牌的進士出身,堪稱文武雙全。

早年做官,走的是純正的文官路線,被寇準賞識,推薦為瀘州刺史。瀘州,是四川東南部川、渝、黔、滇的結合部,種族繁雜,叛亂不斷,劉平到任之後很快顯出了軍事天賦,當地的夷人暴亂了幾次,都被他輕松剿平。

有功回京,被任命為監察禦史,這個官職、他的個性,還有當時朝中的第一權貴是誰,決定了他後半生的命運——他彈劾了丁謂。結果被排擠出京城,從大西南調到大西北去當兵,從此被固定在軍界,再也沒進過京城。

總體來說,他在宋朝人的心目中,是個有文有武,剛直不阿的硬漢子,軍功卓著,每一步的提升都讓人心服口服,鑒於宋朝邊疆的一把手是文臣,他身為副都布署,已經是軍方的第一代表。現在他說話了,應該是千真萬確,不容反駁的真理。

可事實上,他在說夢話。常年駐守邊疆,居然對李元昊的兵力判斷都不準確,從這時起就已經可以預料戰爭的勝負結果。

20萬人馬就想是全西夏軍隊的三倍,那麽李元昊的底牌就只有6萬多人?真遺憾,這個數字如果用來衡量後期接近滅亡時的李繼遷,倒是有點靠譜。至於現在的李元昊,他有……50萬人!

從吐蕃人內亂開始,李元昊得以平靜地整頓軍隊,不斷地吞並回鶻人,不斷地搶劫吐蕃戰馬,再加上漢人智囊團的指導,到這時公元1039年為止,他的軍隊不只是擴大,軍種都開始分類,再也不能用原始的草原騎兵掠奪式、偷襲式的戰鬥力來局限了。

軍種分為鐵鷂子、擒生軍、衛戎軍、潑喜軍、撞令郎等5種。

鐵鷂子,又稱為“鐵林”,是西夏騎兵中最精銳的部隊,配備最精良的戰馬、最精選的盔甲和最優秀的戰士,只有3000人,還分成了10隊,每300人是一個戰鬥團體,在紛亂糾纏的戰局中用他們決戰決勝;

擒生軍,是西夏人的獨創,專門用來在戰爭中掠奪敵方的百姓,有些像是契丹人打草谷。只是西夏人更窮,對錢、物的渴望讓他們出手更狠。這支部隊居然達到了10萬人;

衛戎軍,是西夏京城的禁衛軍,共5000人,都是西夏的貴族子弟但任。戰鬥力怎樣不好估算,李元昊用他們來守大門,還是當人質,要脅貴族們就範也不得而知;

潑喜軍,這是炮兵,炮彈就是石頭,大小不一,大的用來攻城,小的,迎面而來的敵人要小心,拳頭大小的石頭一筐筐地砸過來,出什麽事都很正常;

至於撞令郎,這是李元昊的標簽,充分地證明了他是個怎樣卑鄙無恥的東西。

撞令郎,是他從漢人中特意挑選出來的精壯男子,沒什麽武器給他們,每當打仗時就驅趕他們沖在最前面。會發生什麽,足以想象了吧?如果想要把刀砍在黨項人的身上,就得先把這些本族的兄弟殺光!每當此時,不禁要問,戰爭中難道就沒有英雄和氣節這種東西存在嗎?

這時的黨項人,後來的金國人、蒙古人、日本人,都這樣做過,據說他們都是以軍功自豪,以英勇為榮的民族,試問這樣獲得的勝利,除了在金錢、牲畜、搶來的女人中間得到快樂,怎樣使無畏的心靈感到榮耀?!

高貴是高貴者的墓志銘,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。誰都知道人性中摻雜著獸性,可李元昊這個人,是獸性中稍微帶了一點點的人性。這就是他的本質。

談到這一點,就要重申一下宋朝這時的態度。備戰而不開戰,他們還存在著一點幻想,希望用取消榷場、擄奪官職、驅趕使者、邊境增兵這一系列行動讓李元昊緊張害怕,重新變成姓趙的乖兒子。這個夢做得有多荒唐,用李元昊登基稱帝的過程來反襯就再適當不過了。

那半點都不像趙匡胤。像趙宋王朝建立時的萬眾擁戴,黃袍加身,簡直是強暴著皇帝登基的一幕永遠別想跟他貼邊,他是強暴著黨項全族來擁戴他,只要有人反對,一律砍頭,無論是誰。

先跳出來的是他的叔叔嵬名山遇,該叔叔智勇兼備,忠心耿耿,一直是他的左右手。但幫著他打仗,和幫著他建國是兩碼事,嵬名山遇嚴重地心裏沒底,於是忠心發作,不斷勸誡,您千萬別造反。李元昊沒翻臉,而是對另一位叔叔嵬名惟序說了幾句話,要他誣告山遇要造反,好有個正規點的理由砍人。

嵬名山遇搶先得到了消息,帶著全家外加大批的珍寶,還有更重要的李元昊造反的消息投奔了宋朝。按說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人保住,立即送往京城吧,這起碼是一件活地圖,西夏軍隊所有的資料都在他腦子裏裝著,無價之寶!

但宋朝的延州知州郭勸根本不稀罕,居然把嵬名山遇遣返回國,送還李元昊。結果山遇全家被射殺在宋、夏邊境,讓黨項人看清了叛徒的下場,更看清了宋朝的昏庸懦弱。

接下來和李元昊作對的是黨項人中的名門望族——衛慕氏。這一族世代顯赫,僅比李氏家族的拓跋氏稍差,並且要強調一點,李元昊的身上就有一半衛慕氏的血緣,他的媽媽就是衛慕族的女孩兒。但是反對稱帝的結果,是衛慕族首領衛慕山喜全族被扔進黃河淹死,他的媽媽被毒酒毒死,他想了想,自己的妃子中還有一位表姐,好,一起處死,接著又想起來表姐給他生了一個兒子。好吧,這個兒子也一起殺死!

如此這般,斬草除根,對自己的血親都這樣殘忍,難道還能幻想他自己認錯,重新俯首稱臣?可宋朝就是要幻想,直到李元昊親自給他們寫信。

宋寶元二年,公元1039年閏十二月,李元昊派賀九言到宋朝邊境送來了一封信和一只錦匣。那只錦匣被稱為神明匣,裏邊裝的是歷年以來宋朝賞賜給李元昊的敕告、敕榜、旌節,即他作為宋朝官員的信物。

用意非常明顯,你不讓我當你們宋朝的官了,我直接把你給的印信退回。

那封信更著名,在宋、夏歷史中占有重要地位。即真正激怒宋仁宗,挑起宋、夏戰爭的“謾書”。一封來自西夏的侮辱性的信。

信裏寫道——南朝皇帝陛下,我派到您那兒的使者還沒回來,您的兵將就殺進了我的國內,規模很大,在鄜延、環慶、涇原、秦隴四路地界,共分9路入侵。但很可惜,都被我打敗了,您的旗鼓、符印、槍刀、矛戟我搶了不少,您的士兵也被我殺了不少。我感覺蠻榮耀。

我相信這都不是您本人的意思,都是您的公卿大臣們私下裏的決定,他們妄圖挑起爭端,好從中漁利,真的很丟臉。希望您認清一個事實,我是番,您是漢,國土所在都不一樣,何來君臣之說?您為什麽要這樣嫉妒我?我李元昊是被部眾推舉,追隨我的祖先拓拔思恭的腳步,去做正當皇帝的,有什麽不可以?而且我再重申一下,我已經展開了正常的邦交,您的平等友邦遼國都是我的親戚,我們處得很好,展望未來,我們一樣也會這樣的。

最後非常有禮貌地強調,希望陛下能仔細看一下我這些說得很不到位的話,能從中感覺到我深深的誠意,能回覆我以和平友好的禮儀,感覺到您折節下交的恩賜。

多麽謙虛平和,宋朝上下看得差點吐血。如果上一次是國書照會的話,這一次就是徹頭徹尾的調戲。李元昊根本就沒把宋仁宗這個天朝上國的皇帝放在眼裏,就是要玩笑你一下,逗著玩,不可以嗎?為了達到這個目的,都不惜捏造事實,什麽9路大軍殺進西夏,前有宋太宗,後有宋神宗,哪位陛下也沒有那麽大的手筆!

回望歷史,李元昊這次真的觸摸到了宋朝、乃至歷代漢人皇帝尊嚴的底線。中原的皇帝,你可以去搶他的子民,帶走他的銀子,甚至讓他割地求和,但就是一點,你不能讓他沒面子!別說是李元昊這個從沒在歷史長河裏做過大的黨項族的小崽子,就算是以前的草原巨無霸匈奴族的單於,把劉邦打倒,寫信邀請呂太後到氈帳裏共進晚餐,都被漢史記錄在案,幾十年後被漢武帝劉徹清算。

誰說漢帝不勇武,只緣未到傷心處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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